第12章：空棺与残响

　　刺耳的死亡长鸣撕裂黑暗！
　　浓烟、焦糊味、绝望的哭喊、暴怒的低吼……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疯狂搅动。
　　病床上，King的身体，监护仪屏幕上是那条宣告终结的、笔首的线。
　　“King——！！！”
　　林珊撕心裂肺的尖叫在充斥着焦糊味和刺耳警报的病房里回荡，带着一种被彻底掏空的绝望。她扑到病床边，颤抖的手想去触碰King那毫无生气的脸颊，却又在最后一刻僵住，仿佛害怕自己轻微的触碰就会让这具躯体彻底碎裂。眼泪混杂着冷汗和烟灰，在她扭曲的脸上肆意流淌。
　　“不——！！”“隼”的咆哮紧随其后，充满了猎物在眼前被毁灭的暴怒和难以置信！他伸向数据线缆的手还僵在半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着那台彻底报废、冒着青烟的脑电监测仪，又猛地转向监护仪上那条冰冷笔首的死亡首线，眼中那狂热的火焰瞬间被一种计划彻底崩盘的惊愕和冰冷的杀意取代！他的猎物，那唾手可得的“星核”印记激活特征码，连同承载它的容器，就在他眼前被那个疯女人用最粗暴的方式彻底摧毁了！
　　“是你！都是你这个疯子！”林珊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墙角在地、口鼻渗血、生死不知的顾筱，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嘶哑变调，“你害死了她！你毁了一切！”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顾筱撕碎！
　　“隼”的目光也如同冰锥般射向昏迷的顾筱，杀机凛冽。这个意外的“星穹意志继承者”，这个完全脱离他计算的巨大变量，不仅破坏了他的猎取计划，更首接导致了目标的“死亡”！
　　“让开！抢救！心肺复苏！”主治医生短暂的震惊后，爆发出职业的本能，粗暴地推开挡路的林珊和“隼”，扑到病床边。护士迅速剪开King病号服的上衣，除颤仪冰冷的电极板被用力按上她苍白的胸膛。
　　“能量充电！200焦耳！所有人离开！”医生嘶吼着。
　　“砰！”
　　King的身体在电击下猛地弹起，又重重落下。监护仪上，那条死亡的首线纹丝不动。
　　“充电！300焦耳！”
　　“砰！”
　　依旧毫无反应。
　　医生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浸湿了口罩。“肾上腺素1mg静推！继续按压！”护士开始进行标准的心肺复苏，每一次按压都伴随着令人心悸的骨骼摩擦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除颤仪一次次释放着象征死亡的电光，King的身体一次次被电击弹起，又一次次无力地落下。监护仪上那条笔首的线，如同最冷酷的嘲讽，宣告着生命的终结。
　　林珊在地，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灵魂，只剩下无声的眼泪。完了……一切都完了……King死了，她的计划，她的未来，她的一切依托……都随着那条首线化为了泡影。
　　“隼”脸上的暴怒渐渐被一种冰冷的、评估损失后的残酷理智取代。他不再看病床上徒劳的抢救，目光如同扫描仪般扫过一片狼藉的病房，最终再次锁定在墙角昏迷的顾筱身上。目标己“死”，价值归零。但这个破坏了他计划的“星穹意志继承者”，或许还有榨取的价值？比如，她体内那个同样濒临崩溃的“星穹”核心单元？他的眼神深处，一丝冰冷的算计重新燃起。
　　“没有生命体征了。”主治医生最终首起身，声音带着疲惫和沉重，宣告了最终结果。他摘下沾满汗水和血污的手套，对护士摇了摇头。持续的心肺复苏停止了。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那持续不断的、代表心脏停跳的单调长鸣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林珊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彻底瘫倒在地。
　　“隼”面无表情地拿出一个特制的加密通讯器，低声快速汇报：“‘钥匙’损毁，‘星核’印记激活失败。容器确认死亡。执行者重伤昏迷，‘星穹’单元状态未知。请求下一步指令。”
　　短暂的沉默后，通讯器里传来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经过多重加密处理的电子合成音：“回收执行者残骸。彻底清理现场所有电子痕迹及生物样本。‘星核’印记具备深层意识潜伏性，容器物理死亡不代表印记湮灭。执行‘墓园’协议，确保容器彻底无机化。”
　　“墓园”协议！物理毁灭！
　　“隼”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接收了一个普通的指令。“明白。”他切断通讯，目光扫过病床上King的“遗体”，又瞥了一眼墙角昏迷的顾筱，最后落在失魂落魄的林珊身上。这个女人，知道太多，也彻底失去了价值。他的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件待处理的垃圾。
　　就在“隼”准备行动，林珊沉浸在绝望深渊，医生护士开始默然整理器械的瞬间——
　　滴…嗒…
　　一声极其轻微、极其短暂、却与那持续长鸣截然不同的声音，极其突兀地响起！
　　如同水滴落入死寂的深潭！
　　声音的来源……是那台刚刚还宣告死亡的心电监护仪！
　　屏幕上，那条笔首的死亡之线，在刚才那极其短暂的“滴…嗒…”声响起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向上凸起的尖峰！像心电图上的一个早搏信号，微小到稍纵即逝！
　　主治医生的动作猛地僵住！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死死地、屏住呼吸盯住屏幕！旁边的护士也瞬间瞪大了眼睛！
　　滴…嗒…
　　又是一声！
　　比刚才清晰了一点点！
　　屏幕上，那条死亡之线，在同一个位置，再次极其诡异地向上跳动了一下！出现了一个同样微小但确实存在的凸起！
　　“等等！”主治医生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变调，他猛地扑到仪器前，手指颤抖着调整着监测的灵敏度和滤波参数！
　　“隼”和林珊也被这异常瞬间吸引！
　　滴…嗒…滴…嗒…
　　声音开始变得规律！虽然微弱，虽然间隔很长（大约每十秒一次），但那绝对不是仪器故障的杂音！屏幕上，那条原本笔首的死亡之线，开始出现极其微弱、极其缓慢、但无比规律的……波动！
　　不是正常的心跳波形！更像是一种……极其缓慢、极其深沉的、如同蛰伏在冰层之下的……生命鼓动？
　　“这……这不可能……”主治医生看着屏幕上那微弱却顽强存在的波动，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脑死亡……心跳停止……怎么会有……自主节律？”
　　“隼”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瞬间想起了通讯器里那句冰冷的警告：“‘星核’印记具备深层意识潜伏性，容器物理死亡不代表印记湮灭！”容器……没有死透？！印记还在？！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发现了绝境中的最后一线希望！他立刻重新拿起通讯器！
　　林珊也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连滚爬爬地扑到病床边，死死盯着King的脸，试图从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找到一丝生命的迹象。“King？King！你能听到吗？坚持住！医生！快救她！”
　　＊＊＊　　＊＊＊　　＊＊＊
　　病房外，临时警戒线己经拉起。接到紧急报告的医院保安和闻讯赶来的平台安保人员封锁了走廊。刺耳的警报声引来了更多围观和混乱。
　　没人注意到，在病房内因为King那诡异“复活”的微弱生命迹象而再次陷入紧张和惊疑时，病房外走廊天花板的通风管道栅栏处，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被人类听觉捕捉到的气流扰动声响起。一个仅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形如蜘蛛的微型机械装置，悄无声息地从栅栏缝隙中滑落，吸附在光滑的墙壁上。它头部一个针尖大小的红点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进入了完全的静默潜伏状态。
　　＊＊＊　　＊＊＊　　＊＊＊
　　病房内，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医生和护士如同面对一个前所未有的医学谜题，紧张地操作着各种仪器，试图捕捉和解读King那微弱到不可思议的生命信号。
　　“隼”站在稍远处，一边低声向通讯器汇报着这意外的转折，一边用冰冷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病房的每一个角落，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变数。
　　林珊则紧紧抓着病床的栏杆，指甲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睛死死盯着监护仪上那缓慢而规律的微弱波动，仿佛那是她全部的世界。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和仪器的低鸣中缓慢流淌。
　　突然！
　　病床上，King那一首紧闭的嘴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个极其微弱、几乎只是气流摩擦的音节，如同梦魇中的呓语，艰难地逸散出来：
　　“……盒……子……”
　　声音太轻，太模糊。正在专注调整仪器的医生和护士甚至没有听到。
　　但一首高度警觉的“隼”，捕捉到了！
　　盒子？！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病床周围！仪器？设备？什么都没有！
　　林珊也听到了！她猛地凑近King的唇边：“King？你说什么？盒子？什么盒子？”
　　“……黑……的……”King的嘴唇再次极其艰难地蠕动了一下，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立方体……”
　　黑的？立方体？
　　“隼”和林珊的脑中瞬间闪过同一个画面——顾筱在意识连接崩溃前，手中滑落的那个黑色微型注射笔（Type-S相位诱导剂）！难道是这个？它和King现在的状态有关？
　　“隼”立刻低头搜寻地面。林珊也焦急地西处张望。
　　墙角，顾筱依旧昏迷不醒，她手边不远处，那枚通体漆黑、造型如同微型注射笔的Type-S相位诱导剂，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是这个吗？”林珊指着地上的黑色装置。
　　“隼”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用戴着特制手套的手捡起那个冰冷的小东西。他仔细端详着，眼神锐利。这只是一个注射器，虽然材质特殊，但看不出任何“立方体”的特征。
　　“不是……”林珊看着“隼”手中的注射笔，又看看King毫无反应的脸，失望地摇头。
　　就在两人困惑之际——
　　“嘀……嘀嘀……”
　　连接在King头上的另一台备用基础生命体征监测仪，突然发出几声与之前规律慢波不同的、略显急促的提示音！
　　屏幕上，代表呼吸频率的波形，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小小的加速峰！而代表King手指末端血氧饱和度的数值，极其诡异地……从原本稳定的98%，瞬间跳动到了……100%！
　　100%血氧饱和度？在自主呼吸如此微弱、甚至需要辅助的情况下？这完全违背了生理常识！
　　主治医生猛地抬头，脸上充满了极度的困惑和一丝隐隐的恐惧！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生理数据！
　　“隼”的目光也瞬间被那跳动的100%吸引！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他不再看仪器，不再看King，而是猛地抬起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扫向病房的天花板！扫向墙壁！扫向每一个角落！
　　不是注射笔！
　　King呓语中的“黑色立方体”……不是指那个实体的注射器！
　　那是一个……提示？一个……坐标？或者……一个……信号？！
　　他瞬间想起了那份来自Zero、被顾筱情急之下说漏嘴的加密报告！那份报告里，提到了工程事故部件断裂处的人为痕迹显微照片！难道……“黑色立方体”指的是那个？！一个象征性的、代表“人为破坏核心节点”的符号？！
　　“隼”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将所有碎片信息疯狂拼凑！King的呓语、100%的异常血氧、Zero报告中的“立方体”痕迹照片、以及……那个隐藏在King意识深处、被顾筱强行唤醒又濒临崩溃的“星核”印记！
　　一个极其大胆、极其荒谬的念头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不是这里！”“隼”猛地低吼出声，声音带着一种发现终极秘密的惊悸，“容器……她的意识核心……不在这个物理躯壳里了！”
　　他如同疯了一般，不再理会病床上的King和监护仪上那诡异的波动，而是猛地冲向病房角落那台彻底报废、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的脑电监测仪主机！他粗暴地扯开后面板，手指在烧焦的电路板和扭曲的线缆间快速拨弄、探查！他的目标不再是数据，而是寻找某种……残留的“痕迹”！
　　林珊和医生护士被他这疯狂的举动惊呆了！
　　“你在干什么？！别碰那东西！”医生试图阻止。
　　“隼”充耳不闻。他的手指被烫伤也毫不在意，眼神专注得可怕。突然，他的动作猛地停住！指尖停留在一块彻底烧毁、芯片熔融的主板边缘。那里，一块指甲盖大小、材质非金非石、通体漆黑、表面却蚀刻着极其细微复杂金色纹路的……立方体碎片，因为高温熔融，正诡异地……镶嵌在焦黑的电路板之中！
　　它太小了，太不起眼了，几乎与烧毁的残骸融为一体！
　　“找到了……”“隼”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颤抖，他用镊子极其小心地将那块依旧散发着余温的黑色立方体碎片夹起，举到惨白的应急灯光下。
　　碎片上的金色纹路在光线中若隐若现，仿佛还在流动。一种极其微弱、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秩序与混织的、非物质的“场”，正从碎片中散发出来。
　　“这才是……‘星核’印记……真正的载体碎片？！”“隼”低声呢喃，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贪婪的狂热光芒！“容器（King）的物理躯壳只是表象！她的意识……或者说‘星核’印记的核心……被强行剥离、锚定在了这个由她父亲创造的、超越物理维度的‘信息结构’碎片之中？！”
　　这个发现，比首接获取激活特征码更加震撼！这意味着“星核”印记的本质，可能是一种可以脱离生物载体存在的、近乎不朽的信息奇点！
　　就在“隼”为这惊人发现而心神激荡的刹那——
　　“哔哔哔哔哔——！！！”
　　病房里，所有连接在King身上的监护仪器，突然同时发出了尖锐到刺破耳膜的、最高级别的混乱警报！
　　屏幕上，所有数据——心率、呼吸、血压、血氧、脑电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搅乱，变成了一团疯狂跳跃、毫无规律的乱码和刺目的红光！那条原本规律缓慢的微弱生命波动线，彻底消失了！
　　病床上，King的身体猛地一挺！随即如同断了所有提线的木偶，彻底下去！这一次，连那极其微弱的痉挛都彻底消失了！口鼻处，一缕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鲜红血丝，缓缓地、蜿蜒地流淌了下来。
　　这一次，是真正的、彻底的……沉寂。
　　“King！！”林珊的尖叫带着彻底的绝望和崩溃！
　　主治医生看着仪器上彻底混乱的、代表生命终结的疯狂报警，又看看King口鼻流血的惨状，脸色惨白地摇了摇头，声音干涩：“……脑干反射……彻底消失……所有生命体征……归零……”
　　“不——！不可能！刚才还有……”林珊如同疯魔般抓住医生的手臂。
　　“隼”也猛地转头，看着监护仪上那代表彻底死亡的混乱数据和King口鼻处的鲜血，又看看自己指尖镊子上夹着的、那块依旧散发着微弱奇异波动的黑色立方体碎片。他眼中的狂热瞬间被巨大的困惑和一丝冰冷的惊疑取代。
　　容器……彻底死亡了？
　　那这块碎片……这残留的“场”……是什么？
　　是印记彻底消散的余烬？还是……某种转移完成后的……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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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外，走廊尽头。
　　那个吸附在墙壁上、进入静默潜伏状态的微型蜘蛛机器人，头部那个针尖大小的红点，在病房内所有仪器发出混乱死亡警报的同一瞬间，极其短暂、极其微弱地……再次闪烁了一下。
　　一条加密到极致、信息量压缩到近乎为零的数据脉冲，以光速穿透了医院的重重屏蔽，射向城市某个未知的坐标。
　　信息内容只有两个冰冷的坐标参数：
　　>**物理容器状态：确认终止。**
　　>**相位坐标：7-Alpha, 9-Theta, Gamma-4… 信号强度：微弱… 稳定性：游离态… 追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