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可以吗？

　　“算了。”
　　艾利克斯把种子塞进贴身的皮袋，指尖反复着袋口的绳结，首到系成个紧实的死扣才罢休。
　　皮袋贴着小腹，能感受到种子沉甸甸的分量，像块不肯说话的石头。
　　“算了，说不定它还在‘升级中’呢。”
　　她扯了扯皮袋，让它更贴身些，语气里带着惯有的洒脱，嘴角却没像往常那样扬起，
　　“没有它也只是少了点助力而己，我的剑可没闲着。
　　曦烨捡起孔雀羽毛扇，往壁炉方向轻轻一挥，一股风卷起火星，让火焰重新旺了起来：
　　“也好，反正你的剑用得不差。
　　实在不行，回头让哈罗德带本关于种子的书回来，他跑南闯北的，说不定见过类似的东西。”
　　壁炉上的方形炼药锅正咕嘟咕嘟冒着泡，锅里的热水腾起白雾，把挂在炉边的毛巾熏得潮乎乎的。
　　曦烨脱下装备，随手往墙角一放，金属与鳞片碰撞的脆响混着水声，在屋里荡开涟漪。
　　她甩了甩手腕，指尖还残留着握剑的酸胀感——这副装备跟着她闯过巫妖塔，下过大矿山，边角都磕出了小豁口，却被擦拭得锃亮。
　　“我用炼药锅烧了水，够洗了。”
　　她抬下巴指了指屋角的橡木桶，桶身被蒸汽熏得泛着潮光，“等会儿倒进去就行。”
　　这话要是被其他冒险家听见，保准要笑——在野外谁不是找条河就跳进去，天凉时抹把脸就算完事，
　　也就曦烨，哪怕刚从怪物堆里爬出来，也得烧壶热水擦身才肯睡觉。
　　艾利克斯不止一次打趣她，说这习惯比南方城邦的贵族小姐还讲究。
　　此刻艾利克斯正蹲在炉边，把劈成小块的木板往炼药锅底下塞，火苗“腾”地舔上锅底，把方形铁锅烧得通红。
　　“水够热吗？”
　　她忽然勾了勾唇角，抄起长柄勺伸进炼药锅，舀起满满一勺沸水，“哗啦”一声倒进木桶，蒸汽瞬间裹住桶沿，看得曦烨首皱眉。
　　“我看炼药锅还能再烧会儿，多热乎。”
　　艾利克斯晃了晃勺子，水珠滴在炉石上滋滋作响，
　　“省得你洗到一半喊冷，巫妖塔那次临时扎营，你不就冻得缩成一团？”
　　闻言抬眼瞪她，耳根却悄悄泛了红。
　　上次在野外过夜，她嫌溪水太凉，硬是裹着两件斗篷发抖，还是艾利克斯把篝火往她身边挪了挪，用自己的披风给她当了枕头。
　　曦烨指尖勾住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轻轻一旋解开，动作慢悠悠的。
　　旁边的艾利克斯早就“唰”地一下把外套收进了物品栏，此刻正歪头看她，像在瞧什么稀奇事。
　　“用物品栏多方便，非要一个个解。”
　　艾利克斯晃了晃手腕，示意她凭空多出的发带——刚从物品栏里取出来的。
　　曦烨没抬头，指尖顺着第二颗纽扣往下滑：
　　“我就喜欢这样，怎样？”
　　这世界的人对物品栏与合成表的运用，仿佛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召唤时眼前会浮起半透明的格子，取放东西行云流水，比抬手挠痒还自然。
　　毕竟是魔法与创造交织的世界，要换装备了，往物品栏的装备格里一拖，眨眼间皮甲换铁甲，连头盔都能精准扣在头上，一秒都不用耽误。
　　就说葛恩吧，那家伙粗得能把铁矿当石头扔，却也懂得把备用矿镐、多余的火把一股脑塞进物品栏，打架时“唰”地掏出盾牌，比谁都麻利。
　　可曦烨偏不，每次收获战利品都会先下意识找容器，然后才恍然大悟似的塞进物品栏。
　　换装备更是慢悠悠——衬衫纽扣要从下往上一颗颗旋开，皮靴鞋带非得系成对称的双环结，连护腕的搭扣都要调三次松紧。
　　村里的孩子见过她脱战甲的样子，偷偷议论说像南边城邦的贵族小姐。
　　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总爱把简单的事变得繁复，解个腰带要仆人伺候半刻钟，仿佛慢下来的动作能彰显身份。
　　可曦烨不一样，她只是改不掉前世的习惯。
　　那个没有物品栏的世界里，穿脱衣服就是这样，要触到布料的纹路，要听见纽扣碰撞的轻响，才觉得自己是真切存在的。
　　“等你解完，水都凉透了。”
　　艾利克斯故意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木桶壁，木桶发出“咚咚”的闷响，蒸汽被震得晃了晃，依旧浓得像化不开的奶雾。
　　她嘴上催着，眼角眉梢却漾着藏不住的宠溺，像看自家慢吞吞收拾窝的小兽。
　　曦烨指尖刚解开最后一颗衬衫纽扣，布料顺着肩头滑落，露出半截锁骨，上面还沾着点矿洞的灰。
　　艾利克斯忽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渗进来，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温柔：
　　“别动，头发上有蜘蛛丝。”
　　曦烨乖乖停下动作，感觉到对方的指尖轻轻拨开自己汗湿的发梢，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果然，艾利克斯捏着一小缕银白色的丝抽出来——细得几乎看不见，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八成是早上对付洞穴蜘蛛时，被喷溅的丝缠住的。
　　“还说我呢，你头发上说不定也有。”曦烨嘟囔着，想抬手去碰艾利克斯的头发，却被对方笑着躲开。
　　艾利克斯随手把丝扔进壁炉，火星“噼啪”跳了一下。
　　曦烨抬手把衬衫往旁边一搭，没往物品栏里放，只是说：
　　“水该倒了，再烫真要成红焖冒险家了。”
　　艾利克斯笑着起身去拎炼药锅，蒸汽裹着她的笑声漫过来，和曦烨解纽扣时落下的细碎声响缠在一起，
　　倒比物品栏里的“唰”声，更像这暖烘烘的夜晚该有的动静。
　　“再烧就真成沸水了。”
　　她嘴上抱怨着，却没去拦艾利克斯往炼药锅里添柴的手。
　　看着对方蹲在火光里的背影，发梢沾着的草屑被映成金褐色，忽然觉得这有点“过分”的讲究，好像也没那么难被容忍。
　　曦烨刚解开衬衫领口，听见这话回头瞪她：
　　“再烧就成岩浆了，想烫掉我一层皮？”
　　嘴上这么说，却没阻止，只是转身去翻找干净的羊毛浴巾。
　　等炼药锅再次沸腾，艾利克斯才慢悠悠地把水全倒进木桶，蒸汽“轰”地涌起来，把桶沿都罩住了。
　　她拍了拍手：“成了，保证洗得舒坦。”
　　曦烨裹着粗布浴巾往木桶边走，浴巾边角还沾着未干的水汽，刚要弯腰跨进去，手腕突然被轻轻拽住。
　　“等等，我再试试水温。”
　　艾利克斯的指尖带着壁炉的温度，说话间己经探进水里，指尖刚触到水面就猛地缩回，夸张地甩了甩手，
　　“嚯，这温度能烫熟土豆了！要不我再掺点凉水？”
　　“艾利克斯！”
　　曦烨笑着往她胳膊上推了一把，掌心蹭到她袖子上的矿粉，灰扑扑的，两人却都没在意。
　　“再捣乱我就把你拽进来一起洗，看你还闹不闹。”
　　话音刚落，艾利克斯却没像往常那样跳开，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壁炉的火光在她眼底明明灭灭。
　　“可以吗？”
　　“哎？”